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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了个招呼，邵丹走到傅奶奶身边，小声念道：“表姐，还生我的气吗？好多年不见，我真的想你了。以前我不懂事，现在孙子孙女都这么一大家子了，早就知错了，你原谅我行么？”

她这话声音压得很低，左薇纯粹是因为站得近，又有系统这个敏感的小耳朵帮忙，才知道两人在讲些什么。

听这话，两人似乎闹掰过？

当年傅奶奶解开心结之后，在左家待了一段时间，其实是想过要把邵丹这个表妹一道儿接过来享清福的。可是她又觉得这不妥当，毕竟她会和儿子有这么深的隔阂，有一个重大原因就是因为邵丹的存在。傅奶奶是个心善的人，她会念着别人的好，于是她想了想，决定给她打笔钱，因为那个时候邵丹的大孙子要娶媳妇，家里缺钱买房子，可是她总觉得邵丹不太对劲，于是委托了一个老熟人，让他帮忙考察考察。

这一考察就出问题了，很多隐藏的事情都被挖掘了出来，傅奶奶越听越怒，倒也还能容忍——她始终记得在自己最颓废的时候，是谁陪在身边。

直到那个老熟人叹了口气道：“你总算是想起我，让我能帮下你的忙了。老左出事的时候，我也陪着一块儿去修坝，他在下水前还跟我说起你，说你性情顽固不服输，让他放心不下。他打算等你回来就申请退休，带你出去旅行转一转，散散心，早日缓解你和孩子间的矛盾。还让我推荐几个景点……我跟他说暂时想不到，等大水退了再说，没想到才过了一个多小时，我和他就天人永隔了……”

老熟人说到这里，声音哽咽起来。

傅奶奶怔住：“才过了一个多小时？他……他不是一直不咽气，一直等着我吗……”

老熟人疑惑道：“谁跟你说的？你那天刚走，他过来修坝，为了救那个孩子被冲走，一个大浪拍过来，他当场就……根本抢救都不够……”

爱人当场死亡，并没有什么痛苦。

尸体很快就被捞上来，也并没有在水里浸泡多时。

他走得很快，但很安详，也很满足，因为他奉献过了。

她没有牵绊着他的步伐，辜负他的等待，让他受尽折磨痛苦。

他是光荣的，她也……没有什么错。

那这么多年的内疚和痛苦呢？那和孩子们迅速升级的矛盾隔阂呢？这笔账——

傅奶奶并不是个傻的，她只是过于偏信了几十年的陪伴，过于相信所谓的人心和真情。她当即给邵丹打电话，严厉地痛斥了她一顿，那些准备好的买房子的份子钱，自然也是一分都没有给。盛怒之下，她勒令左爸爸左妈妈也不许和邵丹有任何接触，后来搬了家，电话号码也没给邵丹留一个，就这么生生的切断了所有的联系。

一别经年，再次相遇，当时的盛怒已然不在，傅奶奶看着邵丹，淡淡的说：“不会原谅你的。”

邵丹愣了愣，恳求道：“那也别恨我，行吗？表姐，我们都老了，真正快入土的人了，你看我的头发都白完了。我当时真的是不清楚情况，私自推断的，我以为……”

傅奶奶摇摇头，打断她的话：“我也不恨你。”

她只是恨自己识人不清，误信谗言，任由外人挑拨离间。至于邵丹到底是否真的全凭猜测，完全一片好心办坏事，她已经不在乎追究真相了。诚然，如她所说，她们都老了，生命所剩无几，应该把时间都投注到想要珍惜的人和事上，而不是为了过去那些扯不清的事情继续挥霍浪费。

邵丹咬着牙，心里十分清楚，自家表姐做出的这幅样子，是彻底把她当陌路人了。

本来已经平息了多年的嫉妒攀比之心，再次如同熊熊烈焰旺盛起来。

“我们一道儿逛吧。”

邵丹不再小声说话，而是朗声笑道，“表姐你这么多年没回来了，肯定好多地方都记不清楚了吧，我带你逛。先去中央大街吧？那儿热闹，什么都有。”

“太好咯，可以去中央大街！”

邵丹的曾孙女才三岁，听到这话口水都要落下来了，兴奋地说，“太奶奶，我可以吃冰棍吗？”

邵丹笑盈盈地说：“你姨奶奶答应的话，我就带你去吃。”

小女孩儿闻言，咬着手指思考了下，被邵丹推出一步，于是鼓起勇气走到傅奶奶的身前，拽了拽她的衣角，怯生生又眼巴巴地看着她，问道：“姨奶奶，可以吗？”